(二十四)、唱红梁祝者,惟有范傅 点击数:1864
二十四、唱红梁祝者,惟有范傅
 
   
    南薇在东山越艺社最大的贡献,体现在他对《梁祝》的成功改编。他自称“三上梁祝,八易其稿” ,可见是倾心尽力,披肝沥胆,用功之深。
    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不仅仅是民间传说,它早於舞台演出的,就有弹词宝卷传世。梁祝故事传说更是源远流长,各剧种都有搬演。越剧早期也有不少艺人唱过演过。但毕竟没有在文字上定型。早期演过《梁祝》的越剧演员太多太多了,光留下唱片的就有:
    高亭唱片公司出版的“梁山伯访友” , 支维永唱:
    高亭唱片公司出版的“梁山伯十八相送” ,支维永、陶素莲唱:
    胜利唱片公司出版的“祝英台哭灵” ,支兰芳唱:
    胜利唱片公司出版的“十八相送” ,姚水娟、 李艳芳唱:
    麗歌唱片公司出版的“梁山伯回书” , 李艳芳唱。
    麗歌唱片公司出版的“楼台相会” ,赵瑞花 李艳芳唱:
    当然马樟花、袁雪芬、范瑞娟、徐玉兰也唱过路头戏《梁祝》。而且也留有早期演唱的唱片。
    这些唱词未经雕琢,显得有些隨心所欲,非常通俗。在历年出版的《大戏考》中很容易找到,仅可参考对照,这些原始唱段忠实地反映了《梁祝》成型过程中存在的状态。从中可以确切看到,南薇改编前《梁祝》演唱的实际状况,两者之间差距有多大不同。
    支維永所唱的《梁山伯访友》应该是较早的演出版本。说的是梁山伯去祝家荘造访,在祝府所见所闻,而且作了大篇幅的舖陈和描绘:“左青龙右白虎,阴阳安定,前朱雀后玄武,百鸟喧声。左一边种的是,梧桐大树。右一边垂楊柳,环绕深院。前后楼起得好,琉璃瓦盖。磨光砌一样平,巧工造成。濠河边有吊桥,卍字栏杆。百样花开得好,香气薰人。”……“八字墙砌得好,分为左右。照壁墙画的是,指日高陞。楼屋上盖的是,龙凤玉瓦。瓦簷上画的是,丹凤朝阳。门左右石獅子,好像活的。绿的砖白玉石,舖得匀平。上马石洗石鼓,分为左右。方的方园的园,海马朝阳。黒漆门釘的是,古泡铜钉。大门上画的是张飞将军。天花板弹的是,八仙过海。门灯上写的是,祝姓堂名。”……“进了大门朝里走,财神庙堂果然精。上下铺的是磨光砌,雕的是鲤魚跳龙门。一付对联分左右。山伯举目看分明,视之不见求之应,听则无声叩则灵。进了头门到二门,停足呆呆看分明。一副对联门上贴,古人笔法写得精。上一联九天日月开昌运,下联是万国笙歌贺太平。巧笔书成开景緻,门槛钉的古泡钉。燕过重门留好话,鸟呜内宅保安平。堂中一块金字匾,功名另捐理刑厅。过了二堂到穿堂……”
    这种罗列式的唱句,在越剧圈里俗称为“赋子” ,是老师傅传授弟子压箱底的万能祕笈。上街流览有“街景赋子”; 观看花灯有“花灯赋子 ”;游览庭院有“庭院赋子” 。在唱“路头戏”时,遇到情景相似之处即可用上。上面这段唱词,造访“祝府”可以唱,放在任何一“府” 也都可以唱。这是老艺人赖以安身立命的不传之祕,不是心腹弟子,绝不会授传。这段唱虽然有点噜里噜囌,文不切题,但从中可以领略到越剧,以及滩簧、花鼓之类小戏初创期时的行里圈内的一个小小的祕密。
    两则“十八相送”,“路头戏” 的痕迹更显露无遗。越剧老艺人有“掼路头” ,相亙较量一说。她们在学戏时,师傅会教一些押韵常识,以便日后唱“路头戏” 时现编现卖、即兴编唱词。有时演员之间相互不服气,不卖账,争头牌、抢头肩,就会在演出时“别苗头”,暗较劲。常唱些“险韵”、“窄韵”让演对手戏的演员,接过这些“险韵”“窄韵”往下唱,如对答不下来只有认输,还会招他人蔑视,包银也涨不上来。如越剧的“诗子韵”、“居鱼韵”、“六托韵”、“破罗韵”即是难为对手的常用“法宝” 。
    从两段“十八相送”唱词看,韵脚用得很凌乱。唱词词不迏意,游离於戏的进程之外,隨意性太大,方言乡音俚俗不堪。有的比喻不伦不类,皆是泥土气实足的大白话。与南薇定型的本子无法类比。
    雪声剧团纪念刊上。《梁祝哀史》和《新梁祝哀史》署名均是注明“袁雪芬重编”。为了求证事实真相,浙江省小百花姚燕倩律师亲自来沪询问了袁雪芬。她是这样说的:“1942年越剧改革之后就演梁祝了,梁祝是经常要演的,所以我们一次次演出,一次次修改的,我们化很多经历修改,改了以后,只有祝英台的《吊孝》中的一篇《祭文》是他写的,其它都是我们的,不要来搞啊,这些人,所以他不敢来见我,一见我非批评他不可。”“我过去和马樟花演,后面是范瑞娟演,范瑞娟是根据我的那个本子演的。”我还真不知道那时的“路头戏”还有“本子”!查了一下袁雪芬所著【袁雪芬自述】一书中“演出剧目表” ,她所演过的剧目,搭配的演员尽收眼底,非常翔实。1942年以后,她从未有过 “梁祝是经常要演的”记录,所以我们“一次次演出,一次次修改的,”更是无据可查。表中也未记述与“马樟花演”《梁祝》的记录。更谈不上“一次次演出,一次次修改” 的神话。查到袁雪芬唱《梁祝》的记录有两条:1945年1月25日开始演《梁祝哀史》(演二周);1945年5月14日开始演《新梁祝哀史》(演二周)。两次演出搭档都是范瑞娟。
    从【雪声纪念刊】所列唱词修辞看,文人修飾的痕迹已处处可见。那篇“祭文”,更是声情并茂,词藻华丽,写得声泪俱下,肝肠寸断。不可想象,南薇在写下这篇“祭文”时,竟对他根据艺人口述的记录的原词一个字都未润色或改动。他对一些粗俗的唱词,能看得下去吧?(袁雪芬既说有“根据我的那个本子演的” ,还用得着让人口述笔录,岂非多此一举?!)所以有位林鸥先生在《关于南薇先生的《梁祝哀史》被改编问题》一文中的论点,凡刊有“祭文” 一段的本子均可认定是南薇改编的本子。这个观点,毫无疑义是附合客观创作规律,是确有其道理的。
    支维永和陶素莲唱的《十八相送》唱片中,唱的还比较简单。祝英台一开始唱的是“先生门前一支槐”,还不是“一支梅” 。而且开门见山一下子直接点明了自己的目的企图:“树上百鸟会成双,我与伱哥哥夫妻配。”一点少女们羞涩、靦腆、含蓄、内敛都沒有,完全不合那个时代的情理。接下来连连坦陈自己是女儿之身,说得那么直白,梁山伯竟然一无察觉。所以那种唱法至多是简单交代了一个情节而已。若说祝英台用比喻手法作种种暗示和试探,这也是南薇改编后的《十八相送》最大特色和亮点。而在支维永和陶素莲的唱词中,仅出现樵夫砍樵、鲜花牡丹两种粗浅的比喻。
    在姚水娟、李艳芳的《十八相送》中,这种比喻就多了:公鹅母鹅、雌猫雄猫、樵夫、牡丹、龙爪花、野草花、鹊桥、白桃、石榴、书獃头、呆头鹅、岸碰船、绣花鞋、观音堂、落庵堂、尼姑嫁和尚、黄泥墩葬死人……艺人想出点子增添了许多,从这些点点滴滴创造,虽然表达得含糊其意,但对进一步改编却起到了难能可贵的启发和借鉴。与【雪声纪念刊】刊豋的《新梁祝哀史》唱段对照,后者所用比喻更有针对性,祝英台托物寄兴、旁敲侧击的对梁山伯的暗比明喻变得生动切题起来,透露出来的即是文人润色后的蛛丝马迹。
    南薇改编《梁祝》,最大的优点,就是充分尊重老艺人的点滴创造。按写“祭文” 如此华丽的文笔看,他可以将《梁祝》写得像昆曲一样典雅。但他摈弃了自我欣赏、闭门造车的写法,而是充分尊重传统,将草根文学中的“俗” ,推陈出新,蜕化为“雅俗共赏” 的精品。尤其经其“八易其稿” 之后,发表在【人民文学】全剧剧本来欣赏,体会就更深切。
    赵瑞花、李艳芳的《楼台相会》,应该就是早期演《楼台会》的形式。矛盾冲突单薄,且不甚合情合理。但也已经有了“三张状纸” “一七二八三六四九”哑谜式的预约日期等情节。这两个情节南薇都於以保留並有所发挥。
1950年前后,南薇等拍摄了第一部越剧彩色纪录片,含四个折子小戏。其中南薇编导的一折是范瑞娟、傅全香的《楼台会》。南薇的创新已显而易见。而且增写了“记得草桥两结拜”和对唱“十相思” 等脍炙人口的经典唱段。虽然那时的演员在水银灯下难免有些拘谨,但50年代【东山越艺社】范傅唱红唱响《梁祝》已然从中可略见一斑。
    南薇改编《梁祝》对“传统” 还是去芜存精,有所取舍。如该唱片最后有一段:“(生)山伯见妹多喜爱,隨你不肯同床睡。吓,英台那边来站在,我要那罗裙底下抄进来。(旦)且慢,此地不是妓院内,梁兄啊,你动手动脚奴不来,只怕者三兄四嫂走进来,哥哥替奴留一刻。(生)此话亏他来说出,他说道此地不是妓院内,动手动脚他不来,果然是无情无义的祝英台。”
    如此三俗的唱句,摈弃了也不可惜,还有祝英台冷酷无情抢绣鞋等情节……於情於理皆不可取。所以在南薇一稿二稿中早已剔除,即便在【雪声纪念刊】中,也已找不到痕迹了。
    南薇第三稿,应该是完成在“大上海电影院” 上演前夕。
    自“东山越艺社”始 ,包括演出和出版,又進行了五次整体修改。这便是“八易其稿” 的历史。至於 “三上梁祝” ,从序列上判断,“大上海电影院” 应是“一上” ,而东山的演出,应该是 “二上”“三上” 了。
    上世纪50年代初期,那时上诲市区的范围並不大,东至十六铺,西至静安寺,南到老西门,北到曹家渡,地域十分有限,而大大小小戏园星罗棋布,不胜枚举,人称东方百老汇,也不是浪得虚名。演出的剧种,除了京戏,更有众多地方戏剧种,越剧,申曲(沪剧),淮剧,扬剧,锡剧,甬剧,滑稽戏,方言话剧,真可谓,繁花如锦,争奇斗艳,风华纷呈,新作倍出,每当华灯初上,戏院不论大小,无一例外的是,霓虹灯闪耀着的是头牌演员的大名,招揽着过往的市民,而名字的大小和排列,则表明了演员的名望和身价。最显眼的是霓虹灯“客满”两个字,这比什么宣传效果都好。当时,范瑞娟,傅全香领衔的东山越艺社,演出场地座落在北京路贵州路口的丽都大戏院,地处泥城桥畔五岔路口闹市区,”客满”霓虹灯不等天暗就亮了起来。尤其上演《梁祝哀史》,更是夜夜爆满。说句并非夸大其词的话,那年月,街头巷里,处处可闻收音机里范瑞娟,傅全香两位前辈演唱梁祝的六句合唱唱段:“小别重逢梁山伯,倒教我又是喜欢又伤悲,喜的是今日又能重相会,悲的是美满姻缘已折开,但见他喜气洋洋来访九妹,我只得强颜欢笑上楼台”,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上海滩所有十几岁的女孩子,没有一个不会唱的。夏日在里弄纳凉,只要有人起个头,一唱百应,马人会形成大合唱。如此盛况,我想,众多同龄人,不管你在天南地北,海内海外,不会不记忆犹新!而《梁祝哀史》编导南薇,越剧戏迷群中,更可谓谁人不知,哪个不晓?这也是不争的客观事实!女孩子喜欢越剧的,没有一个不在模仿傅全香前辈的唱腔。可等到拍电影,却让袁雪芬占了光。虽说初解放时,拍过一部彩色电影越剧精华,四出小戏,其中南薇编导的楼台会一折,为范傅的梁祝留下了宝贵资料。但在摄影棚水银灯下,毕竟有些拘谨,没能淋漓酣畅发挥。直至80年代,范傅年过半百,才获准重拍了电视连续剧,尽管加了些味同嚼蜡的水词,抽掉了许多精彩篇章,但范傅当年的风采,依稀可辨仍可见到留存的精髓、韵味和风采。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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